北京电视台开除的记者谈当年法轮功围攻事件

辛秋菊

当事记者李波谈5.23法轮功围攻北京电视台事件

魏 明
　　1998年5月11日中午，北京电视台“北京特快”记者李波，带领摄像人员，来到了位于木樨地西侧的中国科技会堂，在司马南发布悬赏百万挑战特异功能人的消息之后，当场采访了何祚庥、司马南和李力研等人。

　　“特快”节目组将片子编发并于5月23日播出之后，虽然透露了“反伪”工作者对闹烘烘气功现象的某些看法，但也因此而终于惹出了麻烦，酿成了“5．23事件”。成百上千的法轮功弟子开始长时间围攻北京电视台，逼迫电视台表态，承认错误，并播发弘扬法轮大法及法轮功弟子们练功的镜头，以示“改正”等等。原来，法轮功的老虎屁股根本摸不得，甚至看也看不得。

　　李波，男，1974年生人，云南玉溪人，1991年考入云南大学中文系就读新闻专业，1995年毕业。1997年到北京参加研究生考未果而从业于《中国信息报》当记者。1997年底，北京电视台《北京特快》栏目公开招聘工作人员，李波前往应考，并以优异成绩录用。1998年1月，北京电视台正式通知李波报到上班。

　　上班之后，新手李波不能马上接片子，他以“实习”身份在“特快”组里边学边干。但他好学求真，充满自信，加之具有“新闻”理论，又有报社记者生涯之经验基础，对电视制作深加研究，不断提出富有建设性意见。

　　北京电视台是中国地方大台，选题、制作、交片等严格采取编导负责制，新闻纪律严明有加。进入该年5月份，李波自认为有了电视感觉，想做一些有分量的片子。就在这时，李波意识到了一个好选题，那就是中国的气功现象。这段时间，有不少报刊媒体纷纷发布消息说，国家体育总局将对全国范围内的气功加强管理，要求气功大师“持证上岗”，就像医生要“持证上岗”，呼台小姐“持证上岗”，餐饮服务人员“持证上岗”一样。总之，这是一个如何加强气功规范管理的问题。气功师持证上岗总比无证而到处乱发功好。于是，李波就选定了这一题目。报过选题之后，节目组李组长认为选题较有意义，便建议他再与“特快”负责人好好谈谈。最后，“特快”负责人也顺利通过，只是提示李波制作时一定小心，不要触及“敏感”问题。

　　随即，李波与国家体育总局有关气功管理部门取得联系，并做了初步采访，这时他才知道中国气功分为两类，一是健身气功，一是医疗气功。

　　正要采访拍摄时，摄影师却疑虑道，气功片子不好做，即使要做的话，千万不要忘记那个“三不”原则，否则就要碰壁。组长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大家开始犹豫。犹豫中大家还是坚持做这个节目。李波一行为此而来到了国家体育总局有关部门和北京市气功研究会。两个体育部门的意见一致，认为推出“持证上岗”的政策有胜于无，而且承认气功界中有骗子，练功队伍中确实有人“出偏”，这种情况下推出一个加强管理的条例，非常必要。旋即，李波等又来到北京玉渊潭公园进行实地采访。镜头触及法轮功。

　　玉渊潭公园里的气功练习者很多。最多的当属法轮功弟子，他们不仅打着法轮功条幅，而且还挂着李洪志的巨型照片。法轮功练习者一看有电视记者采访，个个都来精神，面对镜头，滔滔不绝，例数法轮功“功德无量”。一位老太太说，练了法轮功，一切癌症都可转危为安，该死的就不再去死。另一位法轮功老太太则说：“现在是‘末法时期，，李洪志师傅的年龄比释伽牟尼还大，最少也在两千多岁，法身就在我们的头上，这个法身天天在保护我们，天下雨也不会下到我的头上。”李波听后觉得邪门，更想将片子拍好。这位老太太继续道：“只要大家参加活动，法身就会跑到大家的头上。有一次我们正在人民大学练功，天老爷突然下雨，所有人都被淋湿了，唯独法轮功弟子淋不湿，这就是因为法身在起作用。”李波说听了这些东西，是他一生中闻所未闻，十分惊恐。

　　当李波就练功者的体会问题进行采访时，法轮功弟子们则更是争先恐后，为李洪志大加宣扬：“其他功都不行，只有法轮功才是最高功夫。我们的师傅李洪志功大无比，大得没法给你说。”李波一一记着，觉得这些话滑稽好笑，随即又蹲在地上对一个正在盘腿的法轮功练习者进行采访。被采访者说：“我自己由于前世业力问题让我生了病。生病之后那是要遭罪啊。那我怎么办呢?就得来这里练功消业。只有消了业，才能太平。这多好啊，你看我们不去医院，不吃药，给国家省了多少医药费!”这时，一旁围观的一位信徒则帮腔道：“国家真是该奖励李洪志李老师啊!”

　　法轮功迷惑人心的歪理之一就是所谓“真善忍”。李波就此问题也做了采访。一位中年妇女颇有感慨道：“我儿子他们工厂效益不好，他本人在厂里的表现也不算好，但却没有下岗，全是因为练了法轮功，有了真善忍他就没有下岗。要是不练法轮功，肯定他得下岗。”典型的荒唐，李波对此记忆犹新，感触很深，没齿不忘，在陈述这一采访经历时，他面部表情凝重，仿佛又回到了采访现场。李波说，自从采访了这些法轮功弟子，他便真正留意起了各处的法轮功，果真如此，包括他的住所附近全部都是法轮功。这让他真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激励他把片子做得更好。他又说，尽管如此，但好些场面还是只能拍摄而不能使用，原因简单，那就是太邪乎。
   
　　5月11日，李波及其节目组，闻讯司马南要“悬赏百万”奖励特异功能人，来到了中国科技会堂。会间，李波第一次见到了何祚庥。何祚庥接受了他的采访，毫不掩饰，直接点名法轮功，将他所在单位一位30多岁的博士因修炼法轮功而出现严重精神障碍之真相做了披露。采访何祚庥完毕之后，李波又针对同一问题对司马南和李力研进行了采访。之后，记者又到何祚庥所在单位进行采访，但那位得病的博士不在北京，已回南京进行修养去了。

　　随后，李波又打电话到北京市气功研究会，采访有关法轮功的组织问题，对方说以前曾让它入过会，后来就将它“请”了出去，不让它再入会；然后，李波又打电话咨询佛教协会，对方对法轮功同样是意见很大。

　　与之同时，社会媒体对法轮功的严重问题频频进行曝光，其中《南方周末》、《齐鲁晚报》等著名报纸先后以《民间邪教法轮功》和《坑人骗钱法轮功》为题，揭露了法轮功的丑恶嘴脸。《钱江晚报》则报道说杭州查封了重以几十吨以上的法轮功书籍。

　　李波看到这样的消息，更是情绪高涨，对自己正在采访、编发的节目充满信息，发誓要做好眼下这部片子，要向社会各界传播一种客观的画面和声音。李波认为，目前这种情况下，完成这个片子再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和干扰(意指“三不’’政策)。李波说，当他采访过众多法轮功弟子之后，已觉得法轮功属于邪教，但他做片子时则坚持“公道”，没有说法轮功好也没有说它坏。片子做好之后，就上报送审。一直到5月23日才正式播出，中间并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节目播出之后，根据种种迹象，大家认为反应不错。“特快”栏目片子独特，属于“报人风格，镜头一般”的那种，以“文”取胜。北京台对片子的评定一般分三个档次，李波自己评为二档。正是因为“反响”不错，“特快”节目组还想再接再厉，做一个“辩论”节目，好使观众多来关注这一问题。他还说，大家所以愿将这一节目搞下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所有记者都觉得练法轮功弟子们邪乎得“好玩”，一张嘴说话，就有闻所未闻之语，没有一点理智，不遵守任何科学道理，着实令人捧腹不已。
   
　　尤其是这些人一见镜头，就个个精神大振，都想说话，发表自己的看法。

　　节目播出之后，法轮功弟子们则有相反的另一种反应，好多人脾气很大，开始向北京电视台反映情况。李波当时纳闷，虽然台词微有些偏激，但不过分。否则通不过审查。

　　5月26日，台里的热线开始接到了法轮功方面的电话，这一天内最少接到了几十个这样的电话。接电话的小姑娘，为此而向“特快”组反映情况说，人家说你们的片子不客观不公正。
   
　　27日下午，大约10个法轮功人员来到了电视台，说播发的片子诬蔑了他们。李波当时不解，所有滑稽的语言和镜头都是来自你们，又怎么谈得上对你们的诬蔑?

　　5月28日，星期四，李波继续在台里做节目，一直持续到次日早晨。约在29日早晨8时，李波正要下班离开，一个同事急匆匆跑进来对他说，李波你千万不能离开，哪儿也不要去，有人在外面找你呐!同事还补充道，人家法轮功弟子来了100多人，已经坐在红绿兰(这是该台的一个天井餐厅，很大，可容纳不少人。后来，中央台播放的有关法轮功弟子围攻北京电视台的镜头多发生在“红绿兰”——作者注)。李波听到这一消息，他说当场就发蒙了，他想不到自己的节目会引发这么大的问题，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片子惹上了麻烦。

　　这时，李波就再没有离开台里，径直跑到了电视台主楼的男厕所里观看“红绿兰”里的动静。果真是很多人，台里的有关人员正在与这些人交涉。李波说，法轮功弟子们很有组织纪律性，他们不打不闹，全听他们的组织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这回是只提要求。不一会儿，这里就变成了二、三百人，来得人更多。这种事态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多钟，法轮功弟子们才散去，他还看见其中有骨干分子频频用手机与外界联系。李波说，这些人真是组织严明，来去从容，不动声色。

　　法轮功弟子一散，北京电视台有关领导便开始找李波谈话，埋怨李波给台里“闯了祸”。并表示为了“大局”，李波恐怕很难在台里呆下去了。一位领导说，你先离开这里吧，我们以后再合作，这段时间，你挺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但现在得让你到外面避一避，我们没办法，只好这样子了。

　　李波面对这么多领导对他的“直接关怀”，并没有据理力争，而是说了一大堆客气话，比如说自己水平低，业务能力有限；比如说我在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在这里得到了锻炼，我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帮助等等。后来人们问及他，怎么就不能说一点不同意见昵?他说，我当时感到非常委屈，可我还是说了这么多的客套话，我这个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听老师的话，尊重领导，服从领导安排，人家这样处理我，我还有什么办法!

　　5月30日，法轮功继续来人闹事。但李波人己不在台里，闹成什么自己全然不知。

　　5月31日，李波接到“特快”栏目组副头的传呼，说周六和周日两天，台里连续被法轮功弟子包围，人数是越来越多，最少都有500人以上。传呼显示，让他回去一趟，周一到台里，有事商量。

　　李波看到这样的消息，又迫于经济窘态，以为北京电视台又要招他回去，便于 6月1日再次来到了北京电视台。他亲眼目睹了那么多人的静坐围攻。“上班”之后，台里负责人让他去找有关法轮功方面的材料。李波不费吹灰之力就找来了一大堆材料，气功研究会的，新闻出版署的，辽宁省新闻出版局的，武术研究院的，《南方周末》的，《齐鲁晚报》的还有《钱江晚报》的，凡是能找到的材料全部找来。

　　周一这天，正好是儿童节，到处人山人海，北京台更是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法轮功弟子。李波见势，只好带上墨镜，悄然进出，生怕这些人认出。这天，台里号召所有“特快”组人员出马，将围攻闹事的人劝走，台里有人干脆说这叫“坐台”。“坐台”二字实在不雅，很像是皮条生意中的行话。那么为什么是让“特快”而非全台人员出动来“劝说”法轮功弟子离开?李波未做分析，但他觉得可能是因为“特快”惹得事，“特快”就得来擦这个屁股。

　　人人出来“坐台”，但李波却不敢也不能“出台”，怕他再生麻烦。

　　“劝说”过程中，大家费尽了嘴皮。法轮功人群中的组织者一再说北京台的节目诬蔑了大师和大法。李波说其中也有一个老人发扬了“真善忍”，当她听说李波被“开”的消息之后，便鸣不平道：“小年轻不懂事，别开除他，现在下岗的多，万一被开除了，就难找工作。”这位老太太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激发了其他人的情绪，他们再三说：“这小子不是东西，诬蔑大师，他不得人心，将来不得好死，最少也是七窍流血。”

　　这些围攻者，有组织有纪律。李波说，那天这些人都是坐着小公共车来的，开车的司机们个个感到纳闷，怎么儿童节全是老头老太太出动，里面到底在开什么晚会呢?!

　　北京电视台“红绿兰”的对面，就是武警总队。不少武警也觉得眼前的现象有些蹊跷，电视台里，怎么六一儿童节来了这么多的老头老太太？

　　6月2日，法轮功与电视台开始“谈判”。这天，据说一位自称是新加坡的法轮功女弟子也赶来助阵。谈判中，北京台向法轮功方面透露消息说，己把那个记者开除掉了。法轮功方面听到这样的消息，始觉满意。北京台根据谈判，答应播发有关法轮功节目。

　　6月3日，星期三。天下小雨。这天很是特殊，居然再无法轮功弟子前来闹事，一个人也没有，静得出奇，好几天的折腾，人们反而不适应这种安静。原来练功者得到通知这天不来电视台，都在家里等着收看北京台的“正面”报道。晚上，北京台果真正式播发了有关节目，主题是“加强晨练”，节目并没有直接将“法轮功”字样写出，但练习者中却有法轮功弟子的练功图象，其中就有李波在玉渊潭采访过的那位一口一个“不吃药”，“不看病”，要“消业”的老太太。

　　李波说，该片播出之后，法轮功中还是有人不满，说没有照他们的意思播发。有人打来电话，说你们怎么能把节目编发成这个样子?不痛不痒，没有分量！

　　6月4日早晨，李波值班，接了一个电话，打电话者是位老太太，老太太说，你们是“特快”吗，你们播放的节目这是什么功呀，怎么就不能突出法轮功呢?你们这些人怎么那么胆子小啊，干吗要遮遮掩掩昵!这个女人所提问题，李波无法回答，他手握电话，只是陪着笑声表示礼貌。李波说，从口气和所提问题来看，这个女人一定属于“骨干”。李波说，好在对方不知道我是谁，否则，一定会骂我个狗血喷头。

　　不久，李波就在台里看到了写给“特快”组的很多来信。李波说一看那笔体就知道这些信基本上是一个人干的，行文与内容千篇一律，都是三段，封封都是我叫什么，我看了你们的节目之后，有什么感想，我练法轮功之后又有什么感觉之类，处处在讲法轮功的好话。信中再三强调“三不”政策，意思是我们以后做节目一定不要说他们的坏话。

　　李波说，还有一封四、五人联名所写的信。非常有趣的是，这封信的落款竟是“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好象这封来自科学家组织的信，就能证明法轮功是“真”，没有任何骗局，而真正的骗局则在何祚庥这厢。何祚庥的单位就是“理论物理研究所”。到底如何看待这封来自“理论物理所的联名信”呢?李波说，可能有二，一是此信真来自理论物理所，二是假冒你理论物理所，写一封信，从而以假乱真，以掩盖何祚庥电视里所披露的那个因修炼法轮功而“出偏”的博士真相。

　　6月5日，北京台算是真正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事后，台领导再次问李波，你找到地方没有？李波便没有再说什么，他离开了北京电视台。

如是我闻

国华朋友谈谈对此事的看法吧，我们很想知道台湾的大法弟子是怎么看法轮功这种干涉他人言论自由的行为的。